春去秋来寒暑交替归叶城的时光在寻常烟火中静静流淌。
墨尘的“墨氏医馆”早已成为城西街坊生活中一个安稳可靠的角落。
求诊者络绎不绝从染了风寒涕泪横流的孩童到积劳成疾、腰腿酸痛的老农再到一些令其他郎中束手、病情错综复杂的沉疴旧疾只要在其以凡俗手段可控的范围内墨尘皆一视同仁耐心诊治。
他的“望闻问切”愈发纯熟有时甚至无需病患多言观其气色、听其声息、触其脉象便能将病灶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开出的方子也越发精到往往能用最寻常廉价的药材搭配出意想不到的疗效且极少副作用。
这份本事并非全靠太虚瓶推演更多是这两年沉浸此道结合自身对能量、药性的深层理解于实践中磨砺出的真本事。
闲暇时与柳明远对弈品茗依旧是每日不可或缺的雅事。
棋盘之上黑白纵横杀伐无声两人时而凝神长考时而落子如飞胜负早已超脱棋盘本身成为一种心神与智慧的交流。
与左邻右舍在巷口井边相遇也能自然地停下脚步聊上几句今年的收成或是谁家添了新丁谁家儿女即将婚嫁。
偶尔有相熟的顽童举着破损的纸鸢或是捧着空白的描红本眼巴巴地找来墨尘也会含笑接过或细心粘补或提笔勾勒几枝疏梅、几尾游鱼笔触简练却意趣盎然总能引得孩童雀跃不已。
这样的日子清贫琐碎却自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与充实。
他行走坐卧言谈举止已与一个饱读诗书、性情温和、怀揣仁心的儒雅医者浑然一体再无半分需要刻意伪装的痕迹。
甚至连他自己在大部分时间里也沉浸于这“墨先生”的身份之中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凡与安宁。
体内的伤势在《太虚炼形术》和药力的持续温养下早已不影响日常行动左肩那最后一丝阴寒煞气也如风中残烛日渐微弱。
修为稳固在筑基中期灵力如涓涓细流在愈发坚韧的经脉中平和运转虽距离昔日巅峰尚有一段距离需要水磨工夫慢慢填补但他心态早已平和如水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只每日按部就班不急不躁。
一日午后秋阳明媚带着几分慵懒的暖意。
墨尘与柳明远依旧对坐在那方饱经风霜的石桌旁。
桌上摆着粗陶茶具茶香袅袅。
柳明远的目光并未落在棋盘上而是静静注视着石桌表面那些被岁月和风雨冲刷出的、深刻而自然的纹理手指无意识地沿着一条纹路缓缓摩挲。
良久他方才悠悠开口声音平和却似蕴含着某种力量:“墨先生你看此石深埋地底不知多少万载受地火锤炼承水脉滋养后又破土而出历经风吹、日晒、雨淋、霜冻。
” “千万年光阴将其最初或许存在的所有棱角锋芒尽数磨去看似圆滑顺应失了锐气。
” 他微微一顿指尖感受到石质内里的坚硬与温凉继续缓声道:“然观其本质历经这无尽岁月的‘磨砺’非但未曾变得脆弱疏松反而去芜存菁内里的质地愈发坚实、凝练甚至生出这般独一无二、蕴含天地至理的纹路。
” “老夫常想人之修行或也与此石相通非是一味勇猛精进、锋芒毕露便是正道有时恰恰需要这般看似停滞、看似消磨的‘磨’的功夫于无声处听惊雷褪去浮华、焦躁与诸多外在挂碍方能照见本心使得道基如这磐石真正牢不可破。
” 墨尘闻言正准备落子的手悬在半空心中蓦然一动。
柳明远此言看似在品评一方石桌借物喻理但其话语中对“修行”、“道基”、“本心”的提及以及那“千万年光阴”、“磨砺”的表述其视角和深度已然远超寻常凡俗老儒生的见识范畴隐隐触及了修行中关于“根基”、“沉淀”与“返璞归真”的核心真意。
他心中那关于柳明远绝非寻常老人的猜测再次浮现其气息依旧如同古井深潭晦涩难明。
但以墨尘目前筑基中期的修为和一贯谨慎的性子绝不会贸然以神识或其他手段去试探对方的底细那无异于自寻麻烦也违背了他在此地“化凡”的初衷。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神色不变如同探讨寻常学问般顺着话头诚恳应道:“柳先生此言振聋发聩水滴石穿非力强乃恒也;铁杵成针非功倍乃久也。
” “这‘磨’字看似被动迟缓甚至带着几分无奈实则内蕴着‘大巧若拙大辩若讷’的至深道理。
” “锋芒易折刚极易辱唯有圆融通透方能承重致远无论是治学、修身还是……探寻天地至理这‘磨’的功夫确是根基所在不可或缺。
” 柳明远抬眸深深看了墨尘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平静的外表看到他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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